在角落里嘀嘀咕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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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丕司马】不好意思当上司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

*现paro

*丕第一人称



我认为“我爱你”是三个很难以启齿的字,尤其是对司马懿这种人。

所以我决定让司马懿对我说,而不是我对他。

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司马懿来我身边上班并非心甘情愿,强扭的瓜不甜,但是很解渴。

因为他工作能力很出色,做事妥帖而细致,而且从来不会将私人情绪带到工作里来。是一个教科书式的最完美下属,我在给孙权的邮件里这么写道。

孙权告诉我,如果这是最完美下属的标准,那他有四个。

我感到很荒谬。先不提他是否有夸大数据来吹嘘的嫌疑,既然都已经说了“最”,那怎么可能是四个?

我对孙权的理解能力深表同情,发出去的时候,发现孙权把我拉黑了。

这件事让我很愤怒,在愤怒里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,我没有在司马懿身上见过这种情绪。

我不会因为把司马懿的性格归类为温和。温和是一种情绪,没有情绪的对应是冷漠,对,司马懿是一个很漠然的人。

连续三天加班到凌晨三点、一份报告重写五次却被我启用了第一版、被我父亲一顿无缘由地痛骂甚至差点开除——哪怕这种时候,我没有看到过司马懿生气,从来没有。再漠然的人也做不到这一点,除非他是机器人。

由此我意识到司马懿可能在对我说谎,并且一直以来都是——或者也不能严格被定义为“说谎”,他只是在表演,表演出一个尽职尽责、敬爱上司的下属。因为是演的,才没有情绪,也没有破绽。

从这个时刻我开始好奇起来。

直到又一天加班到凌晨,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我和司马懿,还有键盘声。

三点四十五,工作终于结束,我收拾东西,司马懿在外面等我,我说,今天先到这里,明天再继续吧。

司马懿说,好的,那就明天再说吧。

我在惨白的灯光下端详他的脸色,发现他的脸色一样惨白,没什么表情。

我在这时候说,先生,我觉得你在演戏。

司马懿说,我不明白您的意思。

你要演一个对我忠心耿耿的人。我说。你很努力,但你没有说服自己。你不相信,所以还是要演。

我很难描述那一瞬间司马懿的眼神,他的眼睛往左下看,是在回忆的微表情。

我不明白他在回忆些什么,但他的眼球很快转回来了,他说,公子,我本来就应该对您忠诚的。

回家之后我仍然在思考今晚的对话,辗转反侧后我觉得不能让我一个人在如此疲惫的夜里还要饱受折磨,于是我打电话给司马懿,我对他说,好,你说得对,证明给我看。你现在来我家。

四十分钟后他驱车赶到了我的公寓,还带了一杯葡萄果汁。

其实我今晚本来很有做点什么的兴致,但看到他提着的那杯葡萄汁——过了四十分钟,已经分层了——顶端浮着的果肉氧化成了褐色。

我突然什么想法也没有了——这么说也不对,我本来在挂断电话到他按下门铃的这段时间里想到一些旖旎的段落,因为是晚上,气氛莫名其妙很好的晚上。但我看到氧化了的葡萄汁的时候,我的情绪突然奔向了另一端,无关风月的一端,我只是觉得很难过,当然了,是那种用来写在诗里的难过,不是我自己真的很难过。

我跟司马懿说,你可以回去了,我想写东西。

司马懿走了,走之前还跟我说,您要注意休息。

次日上班,我第一次明确感受到了司马懿在生气。不是因为不被我信任而感到伤心愤懑——这是吴质会干的事——而是纯粹因为疲劳过度和睡眠不足导致的情绪控制能力下降。

我说,你生气了。

司马懿说,公子,我没有生气,我也不会生气。

他生气了,我很满意,对这个生动的破绽而满意,而且我喜欢他这个意义不明的重复,我姑且归结为这是他在说服自己的语气。

在这天剩下的时间里,我在我办公室里对着白墙反复回味,不得不承认我越来越喜欢这句话,连带着喜欢上了说这句话的司马懿,于是当天晚上我再次把司马懿叫来了我家,把他睡了。

后来我跟他聊起这件事的时候,我再次惊讶于他的顺从,说,你都不反抗一下吗?

我并不享受反抗、然后被迫服从的戏码——相反的,我很讨厌服从性测试——只是这个时候我知道了司马懿在对我表演,那么一切都变得非常新奇起来。

司马懿说,公子,我很累了。

在我们发展出超过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之后,我开始不再深究司马懿是否还在对我表演这件事。在浪漫关系里纠结这种事是很没有必要的,我不是喜欢自寻烦恼的人。

我弟弟最近在给一部电影兼职编剧,我没有看,我问司马懿看了没有,司马懿说没有,他看3D电影会头晕。

我纠正他,不是3D的。

司马懿说,抱歉,我对这件事没有关注。

如果这是任何一份报告或者策划案,他的这个态度会让我非常生气。但我们现在并不是在聊这个,他这个有些刻意地心无旁骛的答案甚至意外地取悦到了我。

吴质正好路过,说,我看了,还不错。

我问他,你怎么去看了?

吴质把手机屏幕递过来,是我弟弟发给他的电子邮件,说,他给我写邮件的时候,顺便送了好几张电影票,看起来是讲游侠的故事的,捐躯赴国难,视死忽如归。

我看向司马懿,司马懿也看向我,耸耸肩。

吴质继续跟我说,不过听说他们部门为了影片发行时候的宣传语吵起来了。人事要大变动,不少人都被开了。

司马懿说,我知道。

司马懿给我讲了具体情况,既然电影的主人公是一位年轻的游侠,那么他的志向是什么呢?不顾生死在战场搏杀,那是为了这个国家,还是为了远方的君王?

如果说为国,那有点含沙射影,因为我父亲正在准备把大汉这个国.企进行缓慢地私有化。

如果说为君,那么就有些局限,尽管君主的背后总是一个国家,这种建立在个人之上的忠诚看起来似乎很短暂,很不牢固,和我们这些汉臣从小到大接受的价值观教育有轻微的冲突。

我有另一个会要去开,于是对话结束在这里结束。

加班结束之后,我和司马懿一起下班。

电梯里换了新的海报,新的广告。这提醒了我,我想起来今天上午未尽的话题,于是问司马懿,所以那部电影说的是什么?报国还是报君?

这很奇怪,我们两个连电影宣传海报都没看过的人讨论内容。但这不重要,我想聊就聊了。

司马懿说,我没有看。

我说,但我想知道。

电梯提示音响了一声,司马懿没有回答,先进来吧,公子。

他在电梯里,有些无奈的样子。我停在原地,盯着他的眼睛,直到电梯门开始往里推,司马懿快步向前摁下开门的按键,抬起头来看着我。

电梯里顶灯很亮,照得他表情意外的生动。我们僵持在两盏不同的灯里,我不说话,也没有动,就这么平静地看着他。

司马懿说,那还是后者吧。

我问他,为什么。

司马懿维持着按电梯开门键的姿势,说,后者听起来不那么累一点。

我忍不住笑了,被气笑的,但我努力憋住了,走进去,听到了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,司马懿,这算什么回答?

司马懿把电梯门关上,可你不是挺爱听的吗?

我一时语塞,因为我确实很爱听这个回答,而他甚至都没有用您。这一句、上一句、上上一句,我都很爱听。更可怕的是这几句话根本不美,也毫无文学性,我找不出我爱听的理由,但我就是诡异地爱听。

为了掩饰被看穿的不快,我在飞速下坠的电梯里问他,如果别人问你这个问题,你说什么?

他可能会回答不重要,那么这个回答指向的别人可能是我的某个弟弟;他也可能修改他之前的答案,那他想到的可能是我的父亲。

我想了很多种可能,以及每种可能里我要怎么来收尾这场谈话——我开始后悔了,我不该问这个问题的。

司马懿说,我会把电梯门关上。

这时候我明白了我为什么不在意司马懿的表演问题,我并不是一个唯心主义论者,如果他有一天露出破绽,那我会把他杀了,作为他骗我的代价;如果他能一直演下去,那就是真的。

回去的路上,司马懿在我边上说话,说的什么无关紧要,因为我根本不在听,不管他说什么,我一律说嗯。

司马懿说,竞品分析报告我已经抄送贾诩了。

我说嗯。

司马懿说,下个月中您有濡须出差的日程。

我说嗯。

司马懿伸手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小,说,孙权可能也会出席,您要改签机票吗?

我说嗯。

司马懿说,什么时候?

我说嗯。

他忍无可忍地提高了一点声音,公子,请您专心一点。

他这个忍无可忍又忍气吞声的样子其实很色,很真实的色,如果不是现在,我可能会把手覆在他手背上,作为今夜调情的开始。但我现在心事重重,注意力只在性上停了几秒,就往更远的地方去了,于是我想到吻,想到眼泪,渐而想到一些更不可捉摸的东西,比风雨和川流更加瞬息万变。

我说,哦,我现在有点不想听。

司马懿识相地闭嘴了。

但我很难把司马懿这个人和诗里的任何东西联系起来,我的想象还在继续,但这不是关于文字的,所以我无法形容这是什么。在这个想象无止无境却又无法被实质化的时候,我第一次发现车里的安静原来是这么难以忍受。最多三个路口的距离,不,两个路口。

我实在受不了了,我说,算了,你还是说话吧。

司马懿说,你要改签机票吗?

我说,不是这个。

司马懿问我,好吧,我该说什么?

窗外的夜景飞驰而过,我转过头去看他。

我说,说你爱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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